清明的月牙还高高挂着，风月带走了黑夜，也带走了厉雷霆彻夜的睡意。
小兔崽子没有按时归来，说明他出了事，但现在更不能慌神儿，有人正等着他钻进圈套。
当天一大早，自个动手把小贝勒捆出来，冷眼盯着，审视。
而那家伙完全一副僵尸模样，一动不动，也不求饶，似乎是生无可恋，但厉雷霆注意到他脸上一丝满足的微笑。
“啪……”悠长的巴掌牵动周围守着的弟兄，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一把头发怒，自从二把头来山之后，几乎就是四平八稳，老太爷的坐观。
“你，试图搅乱霸王寨的目的？”错过啦了最佳时机，现在只有从这个人嘴里掏出来小兔崽子的消息。
而他之所以发现这人的问题，不过是见到这人身上不再掩盖的杀手气味，同种人，离得再远也能闻到味儿。
而这次的确是中计，当时虽不敢轻信他，但也调查一些可疑的人，没想到果然有细子。
因为他手上有小贝勒说的信物，可是因为蹉跎了时间，把消息不知传送到那一队敌人。
他自认树敌无数，各路的清兵，和没能加入霸王寨而心生怨恨的几只队伍。
现在却把惩罚拖到崽子身上了，而麻脸只能看见一把头浑身都早颤抖，不知道他是在害怕还是喷怒。
而也没有立时动手，只是用最原始的惩罚撬开石头一样的嘴。
“把铁链和好酒好汤送上来”厉雷霆稳稳做到铁椅上，冷生吩咐。
“是。”接下来一派旧而老的器具硬生生，雄赳赳被带上来，发亮的接口、铿锵碰撞的音质，古老却不瑕疵。
“小贝勒”转眼瞄见这些东西，但脸色不变，仍是一副无所谓的硬汉气质，好似生来就是天赐的勇敢，不为所动。
“呵呵……”一把头嘴角浮起一把奇异轻笑一声，把要动手的手下推开，亲自上阵。
这些器具的使用要有一个顺序，先打后小，不然就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显示铁链子，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上头细丝眯缝的针孔大小的细长针从里头笔直的生长出来。
也并非平时见到的女人手里的针线，这针头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头细身子粗，能够让发力者的力气完整抵达，并且使得针尖的效果发挥到最好。
当然不是简单把脖子上身上围城一圈就叫动刑了，厉雷霆用一根细长棍子把“小贝勒”的裤裆轻轻一挑开，全身裸着。
这人倒是还有点羞耻心，极为耻辱的闭眼不看周围的耻笑，但人命自由天做主，尤其是欺诈骗子，更得水煮鞭尸。
铁链子极粗，但每一环都紧密相连，然后粗砾的手拎起，一把缠在倔强的细子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丑陋而恶心，瞬间……
“啊……”哀嚎撕裂天际，上面眨眼被染湿，鲜红的血丝和腥臭的味道，竟然疼痛带颤抖，痉挛。
周围一众弟兄略带不忍直视，向来一把下去，哪怕不能一干二净，至少也没有这种剧烈且绵缠的炸裂。
“小贝勒”肌肉狰狞成没一块汗做的血块。身上不仅如无数蚂蚁使劲虐咬,更有锋利的爪子连续不停地折腾，他自以为能够挺住，可是，看到下一个器械，顿时都也歇菜。
“如果谁知道二把头被谁攻击？就不要隐瞒，只要说出来就饶你不死。”厉雷霆面连寒霜，是不耐烦的前兆。
但一把头向来一言九鼎，山头每一个人都知道。
眼看一排满是毒蛇的药酒被端上来，里头定然不是简单的毒蛇，剧烈颤抖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若不是还有一根固定的十字架，这家伙定是要狗吃屎瘫软倒地。
谁知突然一声极呼，“一把头，我……我知道。”说话这人原来真是寨子里头的大汉子，正是麻脸带进来的，麻脸见此急忙后退一步。
狠狠一巴掌摔倒脸巴子，“啪嗤，你胡扯啥？昨晚没喝酒吧？”麻脸可不愿惹火上身。
而守着细子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他扭头，脸上是丝毫不惊讶的表情，厉雷霆只问：“是谁？”也不问他为何要背叛，何事背叛。
而呢家伙早一狗爬壮，跪倒在地，脸上是无尽的忏悔，“一把头，是……是那个将军，因为我在押解他进水牢后，不知道为啥把我给晕过去，醒过来他蛊惑我，只要我踢他送封信就能让我老娘媳妇儿子都进城做官。”
顿时两边穿来几声“嗤嗤”嘲笑。
厉雷霆眼风扫过，刹那鸦雀又无声。
“还好我长了个心眼，让鸽子记住那人的气味，然后我一次进黑河县果然就见到那将军……就是被我们打的屁股尿流那个。”语气虽然夸张。
老大心理已经有底，挥挥手把人赶下山，哪怕不斩首，也再不启用，这种狼心狗肺、见钱眼开的败类不配做土匪。
“这次如何？”麻脸一脸担忧,虽然他一心想要打败胡为乱成为霸王寨的二把头，但脑子大体还是英雄义气，没有败坏土匪名声。
而土匪若是不讲弟兄义气，就没了存在的价值，寨子的建立强大正是因为诚信义气的宣扬才会有人不停加入，之所以霸王寨能收拢几千弟兄，不仅仅是因为能打能杀，更是因为霸王寨一众同心协力，才会极为迅速的潇洒踢开挑衅者。
所以，二把头不能不救，哪怕前路刀山火海，荆棘满山，也必然前行。
厉雷霆吼着嗓子，大声问一句，“若是有不愿随我去的弟兄只管离开，我厉雷霆不敢挡你。”
“不走……”
“救回二把头……”
不走……
无数爷们儿的吼声响彻云霄。
不走……
无数爷们儿的吼声响彻云霄。
若是平时自认为冷血比狼的家伙看见这幅场面，可能会瞪大他那双铜铃大眼，迷茫而不解。
而每一次率先开启第一击的毅然决然早就给弟兄们迎起一面挺拔无畏的旗帜……每一次矗立于最显眼的位置，吸引最为强盛的火力……构建了身后的弟兄。
“好……”厉雷霆欣慰一笑，颤抖的手往后箍出狠狠一巴掌，“说吧，他们在哪？”
然后一片腥臊的水渍中漆黑腥红的手摇摇一指，朝着遥远的山的另一边。
一地扬尘和不可置信的头颅被抛弃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而山的那一边，瘦削修长的大手把一章血色的纸轻轻燃气，勾唇，轻笑，“猎物送上门没有不吃的道理。”
小贝勒了然点头，“这便下去布置。”把手中的小人画轻飞投掷进拥挤的书架。
“既然自称是林子的王，那就让他们彻底的葬身他们的家园吧！”柳风扬打开折扇，翩翩流转。
而他们所处的位置接近黑河县，黑河县得名于周围的煤炭，充足的燃料除了被运走都留在这条河里头，因此起名黑河。
虽然河水不咋地，但黑河县的商业却极为发达，可谓有利有弊。
并且它背靠一山，就是柳风扬带领人马所在的痞子树，而这片儿撇子树的后头，却是一望无际的重重山峦，以及深山老林，只要有人进去了，只怕再也出不来，因为还没有人从哪里发现过活的人。
女娲山不过是贴近撇子林的另一座停靠的巨山。
而胡为乱同样也没闲着，他从来不知道坐以待毙这个词的用法，但临走之前也要细细的谋划，争取让这群人不得好死。
这天，天刚刚亮，小贝勒犯贱的又来找骂，虾皮笑脸的拿着香喷喷的嫩面条和狗头肉在小鼻子尖儿转了一圈又一圈。
“滚蛋……”又是一句嫌弃的声音，胡为乱懒得搭理吃白饭的人，自从他从这家伙口中套出来话，知道他不过是太子换狸猫，里头那人是个早就备好的替身，简直恶心透了。
可小贝勒就是喜欢找着家伙喷天儿，在他知道自己是安全无疑的前提，很乐意瞧这颗眼珠子冒出的火星子下饭，连面条都更香更合胃口。
“找抽是不？”胡为乱不是啥老实的，嘴唇一咬，闭上嘴，然后只听一声奇怪的音色。
小贝勒的面条在离柱子上的家伙一米的距离外不幸遭殃，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粗俗的家伙，把碗一扔，忿忿道：“不识好歹，都被关起来，还这般嚣张……哼，无知。”
这句话倒是惹出胡为乱肚子里头藏着的笑虫，他哈哈大笑，然后转眼冷讽，“笑话，当初是谁被我们霸王寨给打的屁股尿流然后落荒而逃。还在自得其乐呢！”说完就闭眼准备假寐。
“你……主帅他并非真的愿意，只不过当时里头有奸细他才故意中计，”小贝勒气得口不择言，想要反驳，于是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是吗？故作玄虚”闭眼吐出。
“放屁，”他被胡为乱熏陶出骂招也不自知，“若果不是上头有人安插大量的奸细，目的就是为了整垮主帅，他忍辱负重才不得已为之。否则就会有人用更加凶残的手法解决这批死忠了？”
“既然如此，他为何会心甘情愿忍受别人的挑衅呢？他尽然如此胆小，让我稀奇喽！”
战火不知何时蔓延到不在场之人。
而小贝勒顿时哑然，只是不服气的嘟囔，脸上带有愧色，“他……他是为了我才……”忽然想起什么，瞪眼逼向令人憎恶的家伙，“混蛋。”
胡为乱为自个惹怒一只自以为是的臭虫心里很是得意，面上倒啥也瞧不出。
而突然，帐篷被掀开，几十米之外进来一个人，脸色凝重，步履矫捷，直向俩人走过来。
“晌午过后，我要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儿。”
“是？”小贝勒几乎要脱口而出。
柳风扬不放心看一眼胡为乱，然后进去，“进来说。”
帐篷里，小贝勒一脸兴奋，“终于要血洗这个见鬼的地方了吗？”在这里不到两月，可早以不可再忍，他怀念在京师的软玉花香，更怀念曾有施展宏图抱负的宏愿。
“对，但你要撤退。”他不想受人钳制，任何能够威胁他的都不能存在，除了当初刻意为之的故作投降，小贝勒是皇家之子，重于泰山。
“不干，”血气阳刚的家伙摇头，他正等着能够英姿飒爽的挑战江湖，终究是一个还没长大的皇室子弟，总是命运给了他一些不公，可最起码他是幸运的。
柳风扬拿出符印，这是象征身份的得力手段，果然对面人一声不坑，满不乐意的弓腰。
“你退到大煤矿那做城墙，把胡为乱也带上。”他心里不放心有这么一个定是炮弹跟在身旁，否则两方里应外合，那么一切就又功亏一篑。
“你不会是担心他吧？”小贝勒脑洞大开，听出吃醋的不满，以为自个的兄弟地位受到威胁。
柳风扬微笑，安慰的拍拍肩，“你知道，他必须牢牢关住，否则老虎逃出来会搅局的。”
其实柳风扬早就发现霸王寨每一次出面作战都是胡为乱顶风打头阵，然后把下面的人有条不紊的装载安排。
几十座大营里头空无一人，之间大营后头掩埋不知何物，用青黄的稻草密密麻麻盖的极为严实，人和人都看不见。
而另一边，胡为乱疑惑的任人把自个解下来，然后更为捆紧的铁绳登场，在脚踝涮了一根铁钥匙，但是他的手却被高举直头顶，无法触碰下部肢体。
柳风扬狠狠盯了他一眼，冷眼告诫，“老实点儿，”然后转头朝向正自个儿牵马的小贝勒，低声嘱咐，“啊豆，不要让他单独相处，若果有狼来了，直接把狼崽子也剁了。”
听出他的意思，深味点点头，满腹心事地肩负重任略微潇洒的离开了。
至于胡为乱，他当然不瞎跑，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至于清兵头子的散来的动静，悄无声息，两座山，两个人，一个越来越近，一个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错失的彼此的……臂膀和踪迹。
阳光明媚，柳风扬心情很好，这天气非常对他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