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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恩威并施
南风知你意
一帘清幽
3101

南央沉说罢,嘴角忽而漾起了一抹颇为得意的微笑。而南央沉此话一出,燕知意的眼神便很快黯淡了下来。

“知意姑娘是明白人,应该最是懂得南某的意思。南某诚心诚意来请燕姑娘,姑娘若是再推脱,怕是……”

南央沉说到这里,故意打住了话头,用阴冷无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此时面白如纸的燕知意,而于燕知意而言,南央沉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把把尖刀沿着自己的每一处皮肤滑过,最终深深刺入腹部,直至鲜血四溅血肉模糊。

任何一个明眼人都不会看不出此刻天香阁里的剑拔弩张,连一旁垂首静立着的丫鬟婉碧此时都不由得为燕知意捏了把汗,似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小姐……”丫鬟婉碧嗫嚅着道。

“威逼利诱可奈何,婉碧婉碧奈若何?”燕知意苦笑着问道,但她到底还是在说给自己一个人听的。

燕知意向来心里敞亮如明镜,她自是明白,这婉碧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婢子,向来天真,又不识几个字,就连天香阁里也从来没有什么人特别待见她,哪能指望这小婢子给自己拿主意呢?

燕知意何尝不明白个中利害关系呢?

南央沉先前不明不白的话到底还可搪塞过去,但这南央沉又是一请,当着天香阁数百上千人的面,若是直接冷声拒绝南央沉,无异于拂了他的面子,而南门子弟最好面子,若惹怒了南央沉,便是惹怒了人多势众的南门,恐怕整个天香阁都将不复存在了。

燕知意不过一介女流,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这般轻举妄动。

一时间,燕知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完全拿不准自己的回答能否令所有人满意。而同时,似有一股叫人窒息般的异样感觉席卷了燕知意周身,她的身子此刻竟沉重得仿佛做不起任何动作来。偏偏,南央沉又似乎是完全看穿了燕知意的所思所想。他幽蓝的眼眸里闪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嘲讽,这令燕知意不安起来——南央沉表面上看着礼数周全,但其实用心叵测,实在不能不说危险。

半晌后,燕知意才终于哑着嗓子,轻启薄唇答道:“回南大人,小女子知晓大人的心意,但只怕小女子技艺不精,败了您的兴。”说完,燕知意的眼睛便再度黯淡了下来。

可南央沉却只是微笑着重复着燕知意的话:“败了兴……”

然而很快,南央沉的面色便阴沉下来,他眉头紧锁,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但他突然再次望向燕知意,幽蓝的眸里迅速掠过了一丝歹毒的快意。

半晌后,南央沉才浅浅抬眉,这次他的目光并未在燕知意身上过久地停留,他只是兀自接着说道:“知意姑娘,你当真以为你自己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此言一出,满座俱惊。一时间,连婢女婉碧的身子都僵住了,气氛顿时僵硬起来,所有人都不由得为燕知意捏了把汗。

“我再问知意姑娘一句,姑娘真的考虑好了吗?”

燕知意微微一愣,没有作声。而南央沉仰着头扫了一眼燕知意,见她默不作声,面色难看,嘴角忽而勾起了一个嘲弄的微笑:“知意姑娘当年有胆出逃,难道今日没胆应南某的约吗?”

南央沉话音刚落,燕知意的身子便陡然一僵,这些话于燕知意而言无异于天打雷劈。她未曾想到,南央沉竟觉察到了自己的来历。

好在燕知意见形势不妙,也逐渐冷静下来,对南央沉渐渐防备起来:“不是小女子有意违逆南大人的意思,只是小女子确实不知大人在说些什么。”

然而姜到底是老的辣,南央沉见燕知意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声音愈发冷酷起来:“是吗,知意姑娘?不是南某妄言,只是南某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就连知意姑娘遮掩起来不愿给外人知晓的过往,南某也都知道了。包括——你当年是如何耍弄齐家公子的事,南某也是有所耳闻。”

燕知意身子再是一僵,但仍强作镇定状,浅笑道:“南大人实在是说笑了,不知您是从哪儿听来的故事?知意自己都还不知道呢。”

南央沉略一低头,却是轻蔑一笑道:“齐家公子何曾被人拂过面子?倘若他知道当年悔婚的女子正是如今天香阁内的头牌知意姑娘,恐怕知意姑娘……”

“南大人……”燕知意被人当众揭了短,一时间竟顾不得自持,不禁怒目道。

“好,南某自知失言。毕竟知意姑娘家世代体面,只是到了知意姑娘这一代彻底变了样,姑娘这才更名改姓入了天香阁。南某多少该给足姑娘面子才是。”南央沉再次讥讽道。

然而燕知意恼火归恼火,南央沉所言却是句句属实。燕知意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同南央沉分明才是第一次正面交手,他却已派人调查过自己,虽尚未触及真相,但也实在可怖至极。燕知意如是想着,心陡然一阵紧缩,但即便如此,当燕知意对上南央沉玩味而挑衅的目光时,燕知意才真正明白,自己此番的的确确是遭到不小的威胁了。

“恕难从命。”燕知意听了,脸色又白了几分,脸上忽而闪现了前所未有的恨,她紧紧地咬住下嘴唇道。

就在这时,先前一直未作声的南央沉的侍从惠艺突然开口道:“知意小姐,在下本不该插话,不过我想,你恐怕没有资格这么同堂主说话。”

惠艺此言一出,燕知意顿时面色大变,身体也立时变得僵硬起来!

而与此同时,保持缄默的惠文和惠武虽不多言,但仍用不善的余光紧紧望着抚琴的燕知意。两人狼行鹰视,目光如炬。

见几人面色皆有些难看,招呼一楼宾客的小厮试图缓和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便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但见并无人搭理他,这小厮便有些六神无主起来,一时间他竟不知先劝谁才好。

而南央沉见小厮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便将视线从这小厮身上挪开了,淡声命令起刚才说话的惠艺来:“惠艺,快向知意姑娘道歉。”

人高马大的惠艺哪里会向一介女流低过头?但此刻他又不敢违逆长公子身边的红人南央沉的意思,便只得不情不愿地低声道了一句:“多有得罪了。”然而说这话时,惠艺却是看也没看燕知意一眼,末了还不完冷哼了一声。

燕知意堕入此行以来见多了冷眼和嘲讽,便不以为意,因而声音里也没有太多情感起伏:“小女子可不敢当。”

而就在这时,身着红色石榴裙的香大娘施施而来,她来到南央沉面前毕恭毕敬地作了一福,用矫揉造作的声音道:“南大人,您今日贵脚踏于贱地,真是令天香阁蓬荜生光啊!”

但南央沉闻声却只是冷淡一笑,从垂手站立着的燕知意身上缓缓移开了目光,随后沉声回道:“知意姑娘不愧为天香阁之珍宝。只可惜——”

南央沉忽然话头一凛,眼底闪过一道阴冷的光。面色煞白的燕知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光,她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胸中似有鲜血在激荡。

南央沉,果真是阴毒狠辣,威逼利诱,打得一手好算盘,一面迫不及待地想要满足一己私欲,一面却又要大费周章地做些表面功夫。一切似乎根本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

“只可惜,这珍宝未免也太尊贵了些,”南央沉讥讽地说道,轻蔑的眼神逐渐冰冷起来,“南门长公子的宴,竟也请不动天香阁的燕姑娘,这若是传出去,实属天下异闻了。”

虽然香大娘一向见惯了大场面,早已猜到南央沉此番大闹天香阁必有大事,但南央沉如此骄横跋扈的言语仍结结实实地唬了香大娘一跳。

“哎呀,南大人您息怒啊,这知意姑娘她入阁不久,多少还有些不懂分寸和礼数,不过这都是我平日调教不严,一切还望南大人海涵啊,”香大娘见南央沉面色微微缓和了几分,便索性一口气说了下去,“请南大人放心,我保证,一日后便送知意姑娘入南门演奏。南大人,您看这样可好?”

果然是绵里藏针、八面玲珑的人精。

“那就多谢了。”南央沉的声音里带着些狡黠,似乎算准了燕知意此番必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可南央沉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南宫宁却有些不忍地抬头望了眼楼上低垂着眼帘的燕知意。只是南央沉的面容却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完全是香大娘拿下的主意一般。

燕知意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纤瘦的身影透出无比的痛楚来。此时此刻,燕知意心里比谁都要敞亮,她很明白,只要南央沉掌握着她的底细,那么无论她将来行至何处,她都注定逃脱不了他的掌控。

眼前的黑暗是无法躲闪更无可逃脱的,一种种完完全全的足以将人一口吞噬的的黑暗,与其说像被泼上了化不开的稠墨,不如说它就是荒原上猛兽的眼……

疲于应付的痛苦与绝望如海浪般汹涌而来,令燕知意无力招架且力不从心……